陶庆梅
持续3个月的第六届“圆梦中国·春苗行动”北京市优秀少儿题材舞台剧目展演刚刚落下了帷幕。从5月到8月,由北京市文化局主办的此次活动用心遴选了22台优秀少儿题材舞台剧,共演出44场,陪伴北京城里的大小观众,度过了一个快乐的暑期。
今年是“春苗行动”走过的第6个年头,在过去的6年里,“春苗行动”一直秉持着通过更多优质作品来推动儿童剧良性发展的理念,不断鼓励更多的艺术创作者将目光投向儿童群体,为小朋友献上更好的艺术作品。本届“春苗行动”中,不仅入选作品的艺术门类涵盖广泛,且演出团体多元多样、演出场地丰富、创作内容大胆革新,有的故事予人以成长感悟,有的作品视觉效果让人难忘……除了带给人们感动和欢乐,还留下了很多关于如何发展儿童剧的思考。
为此,本届“春苗行动”也特邀了专家观剧团进行观摩,并在此分享专家的感悟和思考。
这些年来“春苗行动”一直坚持多剧目种类、多元制作主体的思路,而第六届“圆梦中国·春苗行动”北京市优秀少儿题材舞台剧目展演,则呈现出更为开放的姿态。本届“春苗行动”中共有22台剧目入围,其中,国有院团演出剧目8台、民营院团演出剧目9台、国外院团演出剧目5台。而在国有院团的演出剧目中,既有中国儿童艺术剧院、北京儿童艺术剧院这样以北京为阵地的国有大型院团的作品,也有来自河北省话剧院、浙江话剧团、河南省话剧艺术中心这些省区的儿童剧作品。显然,“春苗行动”立足于北京,放眼的却是全国儿童剧的共同发展。
首先,国有院团与民营团体在儿童剧的发展中,各自应该有什么样的定位与发展目标?
在第六届“春苗行动”中演出的国有院团与民营院团的作品,都是在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的优秀作品。但很明显,国有院团与民营剧团由于机制不同,必然在制作理念与制作方法上有着不同的追求。国有院团有体制上的保障,有固定的人员、场地,也有国家投入做支持,因此可以做一些长期投入——中国儿艺的《马兰花》,演了几十年,在今天仍感动着台下大小观众。相比之下,民营戏剧团体规模都不算大,因而,他们必然更倾向于投资较少、规模较小,但能够以其独特创意来以小博大的儿童剧作品。
在本届“春苗行动”中,这种特点体现得很明显。比如,中国儿艺的新作《山羊不吃天堂草》是一部精心制作的成长题材作品。恐怕也只有国有院团,才可以如此彻底地让孩子们在剧院里直面成长中的困难。处于边远地区的宁夏话剧艺术发展有限公司,此次带来的剧目《菲亚·飞呀!》,实际上讲述了一个“反丑小鸭”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丑小鸭就是一只被天鹅妈妈养育长大的小鸭子,而不是鸭子群里的天鹅。但正是这个被天鹅们看不上的小鸭子,仍然在最关键的时刻,以自己的牺牲保护了虽然没有生她、但却养育了她的天鹅们。
国有院团确实有条件确保品质。《山羊不吃天堂草》大规模的群舞需要一群训练有素的好演员。河北、河南等地院团的作品,其舞美、服装、灯光、道具的制作也都比较精良。但好的制作未必就要追求声光电的舞台效果,应当包含了思考以什么样的方式与手段在舞台上为孩子们讲好一个有意义的故事。比如浙江话剧团的《渔夫与金鱼的故事》,将皮影与演员表演结合的表演创意,就应当探索如何以皮影的方式去表演才能更有趣。再比如北京儿童艺术剧院《团仔圆妞》,以两岸团圆的主题包裹着“打怪兽”的内核,这二者是否还能有更贴近儿童成长的结合点,值得进一步思考。
本届“春苗行动”中民营团体的作品,让我们欣喜地看到民间团体有可能摆脱急功近利的市场行为,更为主动地把小制作做好。此次剧目展演中以小博大的典型,当属河北原创木偶肢体剧《小兵张嘎·幻想曲》。制作团体在与英方《战马》团队合作的过程中,借鉴了《战马》的表演理念,把“偶”的运用与演员的表演更为有机地结合在一起,重新讲述了一次“小兵张嘎”的故事,让它在今天的舞台上熠熠生辉。
本届“春苗行动”中,笔者也发现,民营团体更多发挥自己体制上的自由度,更多地以引进剧目的方式创作儿童剧。这就出现了第二个问题:引进剧目该如何发展?
引进剧目逐渐成为儿童剧市场一个很独特的品种是有道理的。国外的儿童剧创作与我们传统的儿童剧创作在思路与方法上有着很大不同。国外的儿童剧创作,更多地以精巧的构思与创意,创作适合儿童观赏的作品。比如,此次法国羊神剧团的《疯狂追捕令》是一部很正宗的法国小丑剧,表演非常有趣,是一部老少咸宜的剧目。而意大利TPO剧团与立里空间合作的《稚子行·熊猫的家》,则更为准确地定位于低龄儿童对于节奏、韵律与色彩的认识。
引进剧目目前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纯引进的,比如阿根廷奥马尔工作室的《坚强的小锡兵》等。而更多的则是联合制作,比如西班牙VOILA工作室与上海儿童艺术剧场、中间剧场联合制作的多媒体儿童剧《我要飞,去月球》,从一个孩子的视角出发,给大人讲述孩子对世界的理解与观察,奇异而又温暖。这部作品还以多媒体的动画影像与现场表演的完美结合,带给现场观众奇妙的视听享受。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引进剧目在此后可能还会有一个快速发展时期。面对这种可能,我们要更多地鼓励与外方的联合制作,通过联合制作来不断开阔我们的创作视野、提升我们的制作水准。比如说像《我要飞,去月球》这样的项目,在合作的过程中,我们除了得到一台优秀的作品外,还可以逐渐培养出一个能够有互动思维的创作团队。引进,意味着我们要认真地学习一切值得我们学习的经验;而联合制作,则意味着我们通过刻苦学习,学习别人的创意,学习制作的本领,然后,我们有可能开发出与别人不一样的作品来。
客观来说,儿童剧的创作在未来将面临着巨大挑战。儿童剧的观赏模式,可能将逐渐从以学校集体观众为主体,走向学校组织与观众自主选择相结合的道路。这个时候,针对孩子的儿童剧,其实是越来越多地针对孩子的父母——从“80后”逐渐过渡到“90后”的父母们的选择,会逐渐影响儿童剧的走向。不论是国有院团还是民营团体,不论是引进还是原创,都要面对观众群体变化的现实走向。
更为重要的是,不管什么样的儿童剧,在满足基本的娱乐功能之外,还必须承担相应的教育功能。我们常说的“寓教于乐”并没有错,只是这个“教”,要随着我们今天对儿童心理理解的加深,更多地从儿童的角度去“寓”。这个“教”,也许未必是观念的传达,它可能是一种情绪的培养——比如通过色彩、音乐更好地培养低龄儿童的性情。当然,它更有可能是一种情感的教育——面向儿童的世界,向他们传达面向生活、面向未来的乐观、利他、善良的情感。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